看着柜子上那一双因为很久没穿而沾满灰尘的布鞋，被各种牌子的运动鞋、皮鞋挤到角落里，回忆刹那间被拉得很长。九岁那年，她走了，不能为我和妹妹再做一双温暖的布鞋，而童年的时光里却没有因为缺少布鞋而变得黯淡，因为总是在一双鞋还没有穿烂之前就已经有好几双布鞋从亲人们手中送给我和妹妹，年幼的我们只是觉得高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感谢的话，现在也没有。

我们小小的身体在亲们一双双布鞋的呵护下越长越大，而那些布鞋有时候因为我们身体长得太快了，在穿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周折，印象中似乎每一双布鞋都有点短，以至于每一次穿新鞋头天晚上就要穿起来蹦一蹦，跳一跳，否则第二天是很难穿上脚的，而且有时候还要使用一种特殊的工具叫鞋拔子。我亲眼见过一双双布鞋的全部制作过程，现在穿布鞋的人很少，除了偶尔看见农村上了岁数的人穿一穿以为，大街上已经很少见到，更别提做布鞋了。印象中，做布鞋无非分为这样几个部分，先是打鞋样，照着脚的尺寸用剪刀铰一个样子；然后垫鞋底，就是用一些碎布，一块块用浆糊粘起来，最好是用魔芋做的浆糊，面粉做的次之；最麻烦的就是纳鞋底，一针一线将做好的鞋底纳结实，这里不光需要技巧，也需要力气，如果鞋底纳得不紧，穿的时候鞋底就很容易烂，那时候只要是外婆做的鞋底大抵穿不了多长时间就散了，他们常说是我脚踩了狗屎所以鞋底烂得快的缘故，现在终于知道是外婆力气不够，而外婆那个穿一针然后在头发里划一下的动作令我终身难忘。鞋底做好了就是做鞋面，鞋面做好以后用阵线上到鞋底上，一双鞋就做好了。

记得小时候，一双漂亮的布鞋常常让我们很自豪，农村女人更是以一手好针线活深得称赞，而那时二姨的手艺又尤为技高一筹。直到到镇上上了初中，同龄人就很少再穿布鞋，因为同学都穿着各式各样的商品鞋，“土气”的布鞋就败给这些塑料鞋，而我依然穿着布鞋骄傲的走在人群中，因为我觉得有布鞋穿已经很不错了。第一双皮鞋好像初三毕业爸爸找人给我做的，一双大头皮鞋很难看，但很结实，整整穿了了三年，最后好像也没有穿烂，那时候穿一双皮鞋已经很普遍了，满大街的皮鞋走在街上，特别是水泥地上，嗒嗒的声音真好听，那时候穿着皮鞋，把头抬得高高的，就这样昂着头上完了初中、高中，这段时间亲们还是会给我做布鞋，而我已经很少穿了，最多晚上洗完脚穿穿，有时候偶尔穿一下似乎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特立独行。上大学远离了家乡，行李中总是会带着一双布鞋，每天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嘴里操着普通话，穿行于大街小巷，再也没有穿一次布鞋的冲动，一双布鞋经历了三年后，还一如三年前，只是布满了灰尘，在一大堆行李中他又被我带回来了。

参加工作了，一身制服再配上一双布鞋，这样的事情是不允许的，所以床头那双布鞋还就那样躺着，就连洗完脚也没有穿过，但我没有丢，每一双布鞋都饱含了亲们的浓浓爱意和一种最质朴的关怀，在这喧嚣嘈杂的社会里，谁还会为谁静静的一针一线的做一双纯手工的布鞋？我知道布鞋在这越来越发达却不文明的社会里迟早会被淘汰，就连他的制作工艺在百年之外也只能从我这篇文字里找到只言片语，但于我来说记住布鞋就是记住过去，告诉我做人不能忘本，一双布鞋，让你站的正，走的远，清清白白闯天下。

后记：夜深人静，听着古老的音乐，品一口苦茶，书写我与布鞋的过往，告诉自己该铭记的决不能遗忘。记得小时候参加作文比赛，老师让我们写一件难忘的事情，我就写了学习骑自行车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于我就是难忘的，直到现在也没忘。老师看了我的作文告诉我说，现在人家都开飞机了，你还在写学习骑自行车，我当时听了就觉得好羞愧，不敢抬头看老师，而这件事情也一直令我难忘。今天，李宁、耐克、乔丹等等已经把布鞋赶走了好久，我写《一双布鞋》，只是觉得每一个人心里都应该有这样一双布鞋，怕自己走着走着就忘了。

（作者：汉阴县公安局铁佛派出所 文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