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几天前,带着70岁的爸爸去了趟城郊的青中村看了看新农村建设,逛了逛玻璃栈道。真没想到的是,几年前还徒步往返向阳城关,日行达20公里的壮汉,而如今不到两层楼高的山道,他每登一步传来都是大分贝的急促的可怕的喘气声,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我的爸爸是个关中汉,1968年陕西水利学校毕业后放弃了关中平原优越的生活条件主动要求组织将他分配到了陕南最偏远的安康,安康最偏远的紫阳,紫阳最偏远的洄水区。在那个水利为0的洄水,他因为他的高学历而有幸成了一名警察。
于是,自我记事起,我的眼里总有笔挺的身姿和最好看的白色警服,我爱警服,更爱关于警察的所有故事。
责任
那个的时代警察同样也是不怎么着家的,连换洗衣服都不带,说下乡就下乡了,洄水区管辖范围大都是深山老林,那个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年代,我整月整月的见不到他的身影,只能从妈妈自言自语的唠叨声里听到关于到他的讯息。“再不回来就莫消回来的了”,置气的妈妈终于打听到了爸爸可能回家的消息后,赶紧关门插锁以此来表达对不顾家警察的所有不满,而得此消息的我更是不安,一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睁大眼睛一直盯着家门口的动静,再晚再瞌睡都等着那久违的敲门声,当然妈妈对我这个“内奸”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衣服脱在门外面,不要把sei子(虱子)带回家了”,“你看你这个鸡窝头,多少天没洗过澡了,是不是又睡到人家的牛棚里头的”,每每他一进门,妈妈的脸色难看的我都不敢靠近。
妈妈的脸色就跟雷雨天一样善变,可一到年底爸爸从县上开完春训会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却出奇的好看,捧着一大堆奖状还把我叫到跟前:“你看看,爸爸多有用,挣了这么多奖状,你得好好向他学习,当个优秀才得行”。
那时还太小的我根本不懂,我只知道妈妈比爸爸还高兴,而我比妈妈更自豪,虽然缺少父爱,但我的心里依然残留着父亲的真挚和细腻。
就是在那样的艰苦环境下,妈妈的特殊的鼓励下,爸爸依然没有忘记不断的提升自己,他参加了法律大专自修,通过了两年的努力终于全科通过拿到了法律大专文凭,成为了全县屈指可数的法律大专生。
回城
1989年爸爸被调至城关区派出所任所长一职,管辖范围是县城周边的几个乡镇,任务特别繁重。“包片民警”是我唯一能够记起的他们的公安工作,整个所里就只留一个值班内勤在家,全员均靠步行下乡主动上门去搞群众工作,类似于我们现在的矛盾纠纷排查和点对点帮困,所里还有个偏三轮摩托,主要负责送下乡民警到偏远乡镇。就是这个偏三轮,爸爸在乘坐下乡的路途上遇到车祸了,在县城带着我和妹妹上学的妈妈接到所里人的带信后,瞒着我和妹妹一人偷偷到医院照顾爸爸,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次车祸爸爸肋骨断了四根,还因此患上了冠心病和高血压。
成长中的我感受的都是爸爸的忙碌和辛劳,而我更深层次的感受到了他作为警察的不平凡。
基层工作满25年后爸爸被调至县局法制科任科长职务,主要负责全县案件审核把关,如鱼得水的爸爸将工作干的风生水起,同事们给他们封了个外号叫“法脑壳”,他每天都在充电学习,单位家里全是法律书籍,久而久之还练就了过目不忘的功力。他还常以县局法定代表人出席法院开庭答辩,用渊博的法律知识、严密的逻辑、理性的思维以情动人、以理服人处理着各类案件危机。“我有一个能爸爸”一度成为少女年代我最大的骄傲。
传承
当我20岁时,爸爸已经双鬓白霜,我正式穿上了笔挺的橄榄绿成了爸爸的小同事,公安工作严格的管理、紧张的节奏,初涉警营的我感觉无助时,爸爸的身影总会浮现,成为是一种情结,伴随我成长。
转眼,我也从毛手毛脚的小丫头成长为一名从警20余年的老警察了,我的童年因为爸爸是警察缺少了陪伴,同样的,他的老年也因为我是警察缺少了陪伴,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老了。
从青中往回返的路途中,那个曾在法庭上才辩无双、口若悬河的他却因为陈旧性脑梗导致脑萎缩而变得寡言不语,车窗外那个他曾经征战过的青中村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青中村了,他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我也不再是过去的我,而我们父女人生中最精彩的一部分却没有变,我会沿着他的脚印一直走下去。
人民警察对于我而言,不仅仅是职业的传承,它厚重、长远、饱含着我们父女的深情。
(紫阳县公安局 城关派出所 王晓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