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les lanb在《关于京城内乞丐减少一事之我见》中谈及乞丐:“褴褛的衣衫,是贫穷的罪过,却是乞丐的袍褂,他的职业的优美的标识,他的财产,他的礼服,他公然出现于公共场所的服装……他是宇宙间唯一可以不拘外表的人。时间的变化与他无干。只有他屹然不动。股票与财产的价格不影响他。农业的或商业的富荣与他无涉,最多不过是给他换一批施主。他不必担心有人找他做保。没人肯过问他的宗教或政治倾向。他是世界上唯一自由的人。”
他们同时也成为了生活的活标本,“他们站在街头,拦住那熙来壤往,奔流不息的市民人群,向他们发出一声有益的警告。
--看啊,那贫困潦倒,一无所有的求乞者!”。
梁实秋在《乞丐》一文中谈到,“乞丐是人群外的一种人。他的生活之最优越处是自由;鹑衣百结,无拘无束,街头流浪,无签到请假之烦,只求免于冻馁,富于我如浮云”。
乞丐——是一无所有的肉体。
流浪——是毫无牵挂的灵魂。
前几日,看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中,有一处我落在了心里,整个案子的悬疑和推理,尽管千丝万缕而却有顺理成章,这里面的有一关键点我认为是那具被替代的“流浪者”的尸体,后来,我仔细琢磨,我问同事,“你说一个流浪者突然消失了,会不会有人注意?”,她说,“估计不会,他就像一粒尘埃一样悄悄的被吹走了。”我想,流浪者的生命竟能如此卑微,失踪也不会有人在意,死亡也不会有人痛苦。
后来,我独自散步的时候看着来往的人群、车辆,小孩、成人、老人,我竟然觉得我们的生命跟流浪者的生命本质是一样的,没有卑微或者高贵的差别。我们的生命之所以显得比流浪者珍贵,是我们有牵挂的人,也有人牵挂我们,我们的生命被所有的这一切包裹着、放大着、以至于我们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的生命更可贵。其实,爱和牵挂增加了生命的分量,而并非改变了生命的本身。
说起流浪,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红楼梦》里,那个跛足道人,疯癫落脱,麻屣鹑衣,口内念着的“好了歌”,甄士隐解注后,将疯道人肩上的褡裢抢了过来背着,竟不回家,同了疯道人飘飘而去了。
我竟然会将流浪人生与醒悟出世联系到了一起。可能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关联,那就是自由、不受束缚、无所牵挂。记得《藏地密码》里有一段描述:“卓木强巴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好暖和啊,就像是胎儿状态时,在母亲的腹中,被温暖的水包裹着,身体浮在空中,没有重力,全身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解脱。原来,在人未成型之前,拥有的才是最自由,最舒适、最安逸的环境。’”后来,人拥有了手脚、五官、意识等一切有形无形的东西,同时也拥有了一切所被束缚的东西,最终在“解开”和“不解”中间徘徊、取舍、痛苦。
流浪者和乞丐看似是一种令人鄙夷的状态,但其实从本质来说和我们普通人是一样的,因为我们也是在不断乞讨,乞丐乞讨的是最基础的物质,而我们讨要的除了物质,还有更高的追求、奢望、贪婪。就像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所说的,从生存的需求到归属的需求再到成长的需求。在这些需求的追求中,我们除了得到还有失去,因为得到和失去是平衡的。我将乞丐的行为用“乞讨”,而对于我们我用了“讨要”,这看似好像高贵一些,其实都是渴望获取、极力想得到,没用“乞讨”形容我们,这不也是披了一层虚荣的外衣吗?有好多东西不也本不属于自己、自己也不曾拥有,却要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想去得到,这用“乞讨”来形容也是最生动、最恰当不过的了。
当然,我不是来赞美乞丐和流浪者,乞讨和流浪虽然是一种完全自由的状态,但是他却是被生活所逼迫而形成的,而我想谈的是,我们在拥有太多和失去太多时能否想到我们的生命本质,还能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种自由、本真的状态,有放下一切从头再来的勇气,有放下一切坦然面对的勇气和失去一切继续生活的勇气。